第12章 第12章
谢蓁整个人都傻了，这人……真是让她怎么说好呢？
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几分暖意，“约束好我们院子里的人，别让她们乱嚼舌根，三少爷未来是要做大事的人，这种事传出去对他不是件好事。”
温嬷嬷叹了口气，三少爷这事做的虽然是在维护少夫人，可还是会有碍二人的名声，到底还是年轻稚嫩了些，“少夫人，这件事传出去对您也不大好。”
至少一个不敬翁姑、红颜祸水的名声是跑不了的。
谢蓁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，温嬷嬷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能猜到，但就如同上午对徐玉说的那般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虚名了。
“嬷嬷不必担忧，我是不在乎那些虚名的，只要夫君未来好，我又何必在意旁人说什么。”
“话虽如此说，可……”
“嬷嬷，从前在家，我顾忌这个在意那个，可是除了姨娘与临哥儿谁又真的在意过我，如今我已经想通了，人活一世，还是豁达些好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，温嬷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但事情的始末谢蓁还是要弄清楚，“春风，你去前面书房看看青山青水可有随着出门，若未出门，叫他们过来，我要问几句话。”
春风得令，立马就退了出去。
说来也巧，青山办完了事，正预备去这位女主子那里报备一二，路上恰好遇见了春风。
“春风姑娘，这是往哪里去？”瞧见了女主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，他也分外客气，脸上还带着些笑。
春风看见是他，忙停住脚步，“正要去前面寻你呢，少夫人请你去问几句话。”
青山平素虽然话有些多，但跟在徐述身边多年，脑子分外灵活，这会儿已经猜到了女主人要问些什么。但不知怎地，他觉得春风态度有几分古怪，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少夫人对今日之事到底是何态度。
他跟着春风往长乐堂走，想要旁敲侧击几句，却都被春风轻巧地堵了回来。
青山心里有些闷闷，他平时颇健谈，除了自家冷冷清清的三少爷，可少有他套不到的话，少夫人身边这个春风倒真是不一般。
……
长乐堂里，谢蓁端坐在高椅之上，看着一边站着的青山，她有些意外，今日之事竟然是他想法子散布出来的。
“三少爷吩咐你这么做的？”谢蓁有几分好笑的问。
青山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人，面前的少夫人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，脸上甚至带了些笑意，他想看这样子她应当没有生气吧。
于是便干脆和盘托出，希冀着少夫人听完能体察到三少爷的一片苦心。
“是，原本锦平阁要将此事按下去的，这事毕竟于侯夫人而言也不算光彩。但三少爷吩咐小的，要将此事想法子传出来，最好叫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晓。”
谢蓁轻轻哼了一声，佯怒，“叫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晓什么，知晓三少爷以下犯上，顶撞嫡母，他日日发奋读书，日后要走的是什么路你不知道？”
她的声音不算大，但也不比之前温和，青山的心肝儿颤了颤，就知道留下来办这事儿不如跟着三少爷出去好玩。
未等他辩解，谢蓁又补了一句，“若是日后这事传出府去，我看你们主仆拿什么补救。”
青山一下子跪了下去，“夫人恕罪，但青山向您保证此事绝不会传出府去。”
谢蓁眼皮子跳了跳，若是徐述回来看到这一幕，指不定以为自己怎么虐待他这位忠仆呢，动辄就跪下。
“快起来，我这里可不兴动不动就跪。”
“我叫你来并非为了教训你，只是叫你知道若是往后三少爷再吩咐你有关内宅之事，你不可自作主张，记得来禀我。”
谢蓁顿了顿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走到青山身旁，示意温嬷嬷亲自扶他起来。
“他是要做大事之人，成日里管这些女子间的事情像什么话？他晚些回来，我也会同他说此事。”
说实话，今日之前青山并未认真打量过这位少夫人，只知道她容貌上佳出身不显。
三少爷今日之举他也意外，甚至觉得没必要，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再同侯夫人起明面上的争执呢？但此刻他才有几分明白，这位少夫人是真的把自家少爷放在了心上，宁愿自己受委屈，也不想让少爷难做。她值得少爷如此做。
“青山记住了，往后定会谨记。”
温嬷嬷要扶他起来，他却不动，恭敬地向谢蓁叩了一首，这才自己站了起来。
窗外的阳光更盛了一些，天空一片澄净湛蓝，屋檐上的雪全化了，不时低落几滴雪水下来。
谢蓁站在廊下，抬头看了看天，心中飘起几缕复杂的情绪。她时至今日也不懂，徐述他究竟喜欢她什么，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。
婚前，她可以断定自己同他没有任何交集。婚后，因为嫁的不情不愿，甚至有些抗拒他，态度一直不冷不热，并不能算一个好妻子。
除非他喜欢自虐，要不然实在是没必要搭理自己，前世他后来身居高位，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。
谢蓁闭了闭眼，心情有几分沉重。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揣度的，真情是这广阔世间最珍贵的。
徐述的这份情谊，太过珍贵，总让她觉得受之有愧，因为她并不能回馈同样的真心予他。
“少夫人，您喝茶。”
温嬷嬷从室内端了热茶递给谢蓁，温热的茶水冒着几缕青烟，继而又快速消散在眼前。
“嬷嬷，你看得懂他吗？”
谢蓁接过了茶，并不喝只拿在手上，声音有几分寂寥。
她虽没有明说这个“他”是谁，但温嬷嬷怎么会不懂。
谢蓁嫁进来一个月，温嬷嬷虽然同徐述打的交道并不多，但也知道他是个严谨冷清的人。除却对着谢蓁多了几分温情人气儿，对旁人，可谓不苟言笑。
但温嬷嬷也疑惑，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好，仅凭这一月而已的婚姻，应该不足以让徐述做出今日之事的。可他确实又做了，让她们这些在谢蓁身边伺候的人都吃了一惊。
“老奴愚钝，看不透。”
谢蓁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，她两世都没有弄清楚的问题，又怎么能指望温嬷嬷一个局外人看明白呢。
她淡淡地笑了笑，不再说话，只抿了几口热茶。
既然提起徐述，温嬷嬷就还有别的疑问。
“少夫人，您可知道三少爷午后去了哪里？”
今日夫子家中有事，徐述突然闲了下来。他明年便要下场参加春闱，按理来说此刻正应该头悬梁锥刺股地发奋读书。但他午间却和谢蓁说了下午要出门一趟，若是回的晚了，晚膳也不必等他。
谢蓁午睡后，他确实就离开了。至于去哪，长乐堂却没人知道。
“便是再亲近的人，彼此之间也有一些秘密，何况我和他应当还没到那种程度。他若愿意说，自然会说，若不愿，问了也没有用。嬷嬷觉得呢？”
谢蓁转身走进了屋里，放下杯盏，继续打起了络子。对于徐述此刻在哪里，她是真的不在意，但以对他的了解，他定然不会去那些烟花风月之地。
温嬷嬷恭敬地屈了屈膝，“少夫人说的是，是奴婢僭越了。”
谢蓁抬头看了她一眼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夫妻相处之道也是一门学问，谢蓁自问此时没有入门，既然没有入门，便还是做好能做好的，比如为他做几个荷包、帕子，预备一些他爱吃的。
而被人念叨的徐述此时正在城南郊外的琅园。
一间静室，一张棋盘，两人对坐。
左边的人明显年纪大些，面容儒雅，有几分贵气，乍一看还算得上是一位贵人，但衣裳头发却都有几分落拓，可他也不在意，只关注于棋盘。一手拈着一枚黑子，神思集中。
右边坐着的正是一身青衣的徐述，他姿态闲适，既不看棋面，也不看对面的棋手。悠闲地品着香茗，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。
“哈哈哈哈，我找到你的破绽了。”
对面的人爽朗大笑，徐述以一子之差输给了他。
瞅了瞅棋面，徐述没有说话，也不捡子重来，干脆给自己又续上了一杯茶。
“你干什么，再来啊？”
年纪大些的男子嘟囔着，有些不满。
“不来，没意思。”
徐述语气幽幽的，也不知是真觉得没意思还是哄他。
“哈哈，你小子输怕了吧？”
男子爽朗大笑，“这世间能下得过我的，还没谁，你也不必灰心。”
本来是安慰的话，但徐述听来却觉得有几分欠教训。
“先生，我的岁数是你的一半，你下了多少年，我下了多少年。如今你只赢我一子，真值得这般高兴？”
徐述放下杯盏，淡淡地看了看面前这位闻名四海的国手——空山先生。
空山先生差点没被这话噎死，狠狠地瞪了徐述一眼。但他也不得不承认，这小子思绪严谨，不拘泥于一时一地的得失，心中颇有大局观，棋风多变，也许再过几年自己就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了。
那么就趁着现在还下得过他，多赢他几局吧，哪怕只能灭他一丝威风也是好的。
“再来。”
趁着徐述不注意，空山先生狠狠地打了他的手背一下，又用眼示意他捡子重来。
徐述无奈，这老家伙力气倒不小，手都被拍红了。
“要我下也可以，这园子里的梅花今日我要带几支回去。”
雪过初晴，琅园里梅花婷婷绽放，很是动人。
“你脑子坏掉了，你从前不是向来看不上我这些花吗？”
空山先生一边重整棋盘，一边纳罕地问道。京南郊外琅园的梅花被人称作一绝，但这些人绝不包括徐述，他来这里许多次，从不正眼瞧满园的花。
园子的主人空山先生一直觉得他俗不可耐，没有欣赏力，今日倒真是非常惊诧这小子也会向自己讨花。
“就你话多。”
一道温柔中带了些嗔怪的声音传了过来，接着一位年约三旬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。
“莺奴，你喜欢哪些花随意摘便是。”
女子笑眯眯的，声音温和又亲切。
“多谢云姨。”
徐述笑了笑，又骄矜地看了看一旁的空山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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