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.纸团
高骏臣微微笑了笑：“来找老师的，看你在，就过来打个招呼。”
棠棣打量着面前的高骏臣，心里有点儿惊讶。
对方今天穿的是白衬衫，外面套了一件马甲，一般的白衬衫，别人穿，就是普普通通，顶多干净一些，但是高骏臣穿上，透出一股斯文禁欲，甚至带了点诱人的气息，笔直挺括，很有气质。
他坐在那儿，冲棠棣轻轻挑眉。
棠棣顿了顿：“啊？”
高骏臣笑了笑，拿出本塑封书：“出了新书，打算写个题词，让老师帮忙推广推广。”
棠棣笑了笑：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题词这件事，其实对于一个作家来说，尤为重要，这关系进书店买书，读者的第一印象，大部分人挑书的时候，都会看到书封面上的一个长条，上面大体都是都是作者主要成就啦，或者说某某高校教师重磅推荐之类，就是为了让书看起来有质量保证。
“那挺好，是这个老师吗？”
“不是，已经弄完了，我刚路过教室，看你在这，就进来了。”
棠棣点了点头。
听到两人说话，周周和老刘不免斜了一眼过来。
他们都没见过高骏臣，也从来没有听棠棣说过认识，不免有点好奇。
周周询问：“诶，你从哪认识这么一个帅哥，哪个系的啊？”
老刘微微皱眉，棠棣正准备介绍，高骏臣立马说，“你们是棠棣室友吧？我是你们学长，高骏臣。”
周周有点儿惊讶，迅速反应：“高骏臣？”
周周脸上露出一点点的兴奋，“是创办了《桦树》杂志的高骏臣吗？我有个表妹很喜欢你，一直都买这本杂志呢，能不能给个签名。”
《桦树》这本杂志，只是高骏臣所在的杂志社旗下的一本，主攻的少女市场，大都讲述的是青春期暧昧浮动的故事，每一期，都有不同主题，针对校园，都市，古风，都针对性的有方向，风格大都曲折缠绵，因此很受十多岁到二十岁左右的读者喜欢。
高骏臣拿过笔，很大方在一本书的封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，然后递给周周。
“真好，学长年轻有为啊。”
高骏臣笑的谦虚：“算不上吧，也就混的还算可以。”说完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棠棣。
“”
棠棣觉得这目光有点奇怪，莫名联想到一种动物，那就是孔雀舒展自己的尾羽，显出自己有多漂亮，多有能力似的。
高骏臣笑了笑，从背包里又掏出几袋零食，递给他们：“吃吗？”
周周正准备接，老刘突然拉住周周的手，笑着说：“谢谢啦，学长。”
周周有点奇怪的看了老刘一眼，老刘面无表情拧了一下周周，没有说话，只是在一边玩手机，他发了条信息。
【棠棠不一定跟他玩得好，你别太热情了。】
周周瞄了一眼，稍微矜持了片刻，“我们肚子不饿。”说完，又悄声对老刘嘟囔了一句，“我又不知道，以为又是追棠棠姐姐的嘛，男人们的糖衣炮弹。”
“”
你说话还可以再大声一点，老刘有点儿无语了。
棠棣在一边也紧张，他扫了一眼高骏臣，难不成，除了陆谨言又来一个？
不应该呀，根据之前的小道消息传闻，学长不是喜欢男生吗？
面对这些讨论，高骏臣也不在意，他挪愉道：“陆先生看来很喜欢你姐姐。”
棠棣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，嗯了一声。
高骏臣目光淡淡，他感知到青年的情绪不对，心里头打了算盘。
今天来求一则提字是真，最新的书，却是要找老师这边帮忙宣传包装。
当然，他的主要目的，还是来找棠棣。
高骏臣目光扫视，棠棣的脖子上没有可疑的草莓印，神态
也没有倦怠，看来昨天是个“平安夜”，陆谨言还没有下手。
那看来，就是还没有摊牌。
高骏臣忽然心情很好，既然陆谨言还没下手，那他的计划，就还可以实施。
他一直强化，陆谨言对棠棣好，就是因为“姐姐”这个人的存在，那么两人之间的嫌隙，终有一天会爆发，都不用他自己出手。
他所需要做的，只要让棠棣先习惯他的存在，逐渐厘清学长，上司，这两层关系，久而久之，成为对方的依靠，那么等到两人争吵的那一天，棠棣就会站在他这边。
这是原本的计划。
不过，他有点等不及了。
高骏臣微微一笑，正准备说话，讲台前的老师已经注意到了他们，眼中带了点警告：“棠棣！秦观这首词主题是什么？”
糟了，点名了。
棠棣嗖的一下站起来，想了想，结结巴巴的答：“这首词，讲的是秦观和一位歌女之间离别的相思之情，用景叙事，回想之前的欢乐，追忆分离后的痛苦，委婉曲折”
老师满意的点点头：“坐吧，别讲话了。”
棠棣呼出一口气，他瞪了一眼高骏臣，这眼里意思是，都怪他，还得被老师点名了。
高骏臣哑然失笑，他正准备道歉，棠棣“嘘”了一声，意思是别再说话，谨言慎行，他要赶紧听课。
高骏臣闷声一笑，拿出纸笔，沙沙的在上面写着字，然后往前面一扔。
纸团落在书上，棠棣觉得有点儿奇怪，他回头瞄眼高骏臣，对方只是颔首，示意让他拆开，显然有话要说。
棠棣拆开纸团，却发现上面写着一句话：“下课一起吃饭吗？”
“好。”棠棣写了一个字，然后偷偷摸摸往身后递过去。
高骏臣觉得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有点可爱，过了一会儿，也不闹他了，只是趴在桌上，静静地看着棠棣的背影。
故地重游，高骏臣心里淡淡的。
他不由想起许多年前，他也是坐在后座，静静地观察“那人”的背影，然后用圆珠笔在桌子上悄悄写下，想要和对方在一起一辈子的誓言。
他大学认识的那个人，是他表的白，到现在，还记得当初是如何的心境。
激动，澎湃，恨不得当着全校人的面嚎两声。
年少而勇，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怀柔和收敛锋芒，他向所有的外人大声宣告，自己是他的男朋友，可是却忽略了对方的心情。
高骏臣以为，自己不放下对方的手，他们就能圆满的，走完一辈子。
可世事总不如愿。
分手的原因，他记不清了，是迫于家里人的压力？还是同居后琐碎的日常？还是冷战时，一句话不想说的冷漠？或许都有，也或许都不是主要原因。
他恨不得质问那个人，为什么要离开他，为什么明明想爱，却不能在一起？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勇敢？高骏臣目光怔怔，那个人，是不是在某一刻，觉得他的勇敢，他的坦荡，是一种负担？
他的思绪纷飞，被下课铃声猛地打断。
棠棣回头，对上高骏臣有点儿迷茫的眼，疑惑道：“怎么了？学长？”
几年前的那张面孔和此刻的棠棣重叠，高骏臣微微叹了口气：“没什么，眯了一会儿，有点冷。”
棠棣笑了笑：“走吧。”
两人往学校外面走，高骏臣准备去开车，棠棣说：“不去很远的地方吧，我知道有一家店，味道还可以。”
高骏臣笑了笑：“怎么？今天请我？”
棠棣拍拍胸脯：“那可不，我收到工资了。”
自从上次投稿，他仔细修改了几遍，到现在，已经算是过稿了，所以杂志社已经给他派了一部分稿费，只不过占小头，还不是全部，只发了百分之三十，还有百分之七十得看后续的故事能不能续上。
高骏臣笑了笑：
“行啊，明明是我叫你吃饭，现在反倒是你请我了。”
“你请我那么多次，总要还一次吧。”
棠棣笑了笑，带着高骏臣去了学生街那边。
大学旁的学生街，总是烟火气息浓重的，一条街道上，被各种小吃摊撑满，千层饼酥脆焦香，烤鸡腿蜜里留油，目光所及，都是乌泱泱的学生一大片，人多而拥挤。
“好久没回来了，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。”
“对啊，人好多。”
他们沿着学生街往里头走，棠棣说：“外边的都不好吃，我都吃过了，里面有一家酸菜鱼很好吃！”
高骏臣跟着他，逆着来往的人群往胡同里走，沿线小摊的叫卖声“来来来啊，新鲜水果捞！”“大鸡腿了”学生们的嬉笑声，“诶，最后男主角怎么了？”“你喜欢他啊？”“明天去打篮球不？”“滚滚滚，离我远点儿，一身汗臭味。”
明亮昏暗的灯光连成线，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。
高骏臣脑海内走马观花，记忆像海啸轰然而至。
多年前，他也是这样，跟在那个人的身后，在大街小巷中穿梭，找各种好吃的东西吃。
当时对方朝他说了一句什么？
“骏臣，你会一直喜欢我吗？”
他说：“会。”
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月光从天际洒下，把两个人的脸都照的很温柔。
高俊臣从纷沓的记忆中回过神来，他仰头望向天空。
昨天下雨了，今晚没有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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