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观主
“殿下，何吉罗到了。”徐香君悄悄在李青瑶耳边说。
李青瑶点点头，前往后殿。
何吉罗不知李青瑶暗中寻她过来的原因，如今她手中的产业有一半都归李青瑶和乾元观持有，虽然她们没有强硬地插手管理，但李青瑶已经成了何吉罗实际意义上的老板。在接到传信时，便穿过燕王府后的一间小院，从后门悄悄进来了。
“不知殿下寻小女来有何事？”
李青瑶开门见山：“康惠娜这个人，你了解多少。”
何吉罗道：“康惠娜来大周经商的时间不长，最初是做珠宝生意的，跟小女没有多少交集。小女曾想邀请她进入商会，但被她拒绝了，本来也是寻常事。但不久后她建了个标会，以集资的名义笼络了一批出身康国的商人，同钱庄有些相似，且她们出身同一国，借钱无需抵押，小女商会中的康国人被她们悉数挖走。”
“殿下也知道，康国与大周接壤，胡商中出身康国的人不少，且在大周做生意更方便。这个康惠娜在倒卖珠宝赚了钱后，跟大周的商人合伙，广置地产，私下开设赌坊敛财。近些年她想将标会变为钱庄，同小女有些摩擦，小女屡次在她手中吃亏。”
“所以小女也废了一番工夫，去打听康惠娜的底细，动用了不少老朋友的关系，才打听到她似乎有京中贵人庇佑。小女的商会中曾有受小女恩惠的康国人，私下告知小女康惠娜在康国身份不凡，再多的小女便打探不出来了，来大周的康国人口风都很严。”
“这次钱庄银两短缺，小女便怀疑是康惠娜派人散布的消息。”
原来两人是生意上的对头，李青瑶又问道：“她在崇化坊开了角斗场，让胡女厮杀供人取乐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这些胡女原是归霜人，归霜与康国毗邻，时常交战。康国十五年前将王子嫁给了归霜王，两国修好了一段时日，但过了两年康国骤然出兵灭了归霜，将归霜王室屠戮一空。归霜的土地被并入康国，余下的归霜人也沦为康国的奴隶。”
“在角斗场中的胡女都是被康国商队带来的，小女只知康惠娜许诺活下来的归霜女可以加入大周籍，获得自由身。”
前朝嘉佑帝曾下旨禁止开设赌坊，等到当今皇帝登基后，这道禁令明面上尚未废止，但私下有些胆大的买通官员，悄悄开设了地下赌坊。一个胡人敢掺和这种生意，看来这个康惠娜来历不一般，对背后的靠山也很有信心。
李青瑶命何吉罗准备一支去康国的商队，安插了几名靠得住的探子进去，同时在京中暗中打探与康惠娜往来的人员。有些事何吉罗打听不到，她却可以。
商队往来需要数月的时间，李青瑶也只能等。
可笑的是，角斗场这一组的十个归霜女最后只剩甲活下来了，但李青瑶没查到有胡人入籍的记录，原来康惠娜不过是开了个空头支票。
九月末，周芸从周府出嫁了，皇帝和皇后为了补偿他，添了许多嫁妆，送嫁的队伍十分壮观。李青瑶也受邀去荣王府赴宴，没想到沈贵君竟然专程派人前来送礼，按理来说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。
荣王本来笑脸迎人，看到礼物后脸色就变了，后半场心不在焉的。
李青瑶半夜才回府，陈景初竟一反常态，在前厅等着。
“你怎么不回去睡着？”
陈景初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睡不着，就起来等着殿下。”
昏黄的灯光映得他的小脸姣美异常，配合着这副猫猫等着主人回家的样子，李青瑶久违的手痒了下。
可爱，想摸摸头。
不行不行，陈景初现在已经长成大郎君了，不能随便撩。
最终李青瑶管住了罪恶的小手，对他温声说道：“现在我回来了，你快回去睡吧。”
陈景初抬起头看向她，好像有什么话想说，却没说出来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你没带小仆吗？”李青瑶这才注意到他是孤身一人。
陈景初摇了摇头：“他睡了，我没有叫他，一个人过来的。”
“那我送你回房吧。”李青瑶看王府里黑灯瞎火的，路又远，小男子一个人恐怕不敢回去。
提着灯走了一段，陈景初突然问道：“荣王殿下都二婚了，殿下什么时候娶夫呢？”
“我不急。”她现在还不到十九，有什么好急的，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呢。
“殿下以后娶的肯定也是周芸那样出身高贵的夫郎。”
今天小狸花怎么回事，看到周芸风光出嫁，他也恨嫁了？
“唔，我应该会找个绝色美人，出身不重要，再高贵还能有我高贵。”其实陈景初挺符合标准的，但是现在这情形，娶他好像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。
那就是说他也有机会了？陈景初是不介意当小侍，就有些担心他在教坊待过那么久，殿下会嫌弃。虽然殿下说母亲对她有恩，所以会庇佑他，但他总有些心虚，担心他会给殿下带来麻烦。
其实把他远远地送走才最安全吧，但是他又舍不得离开王府。
将陈景初送回去后，李青瑶带着婢女回房，竹清听见动静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了一句。这边居然也有个没睡的在等着。
“你怎么也不睡？赶紧回去歇着。”
竹清问：“还有谁没睡吗？”
“刚刚将陈景初送回去。”
竹清沉默不语。
“对了，过两天陈景初要去乾元观，我有事，竹清你到时候送他过去吧。”
陈景初戴好幂篱，今天是去乾元观的日子，他马上就能见到殿下了。
走到马车前，只有竹清一人。
“殿下呢？”
竹清道：“殿下有事不能来，吩咐我送你过去。”
陈景初有些失落，不过没有说什么。乾元观主很喜欢他，即使殿下不在，去陪陪观主也是应该的。
观主收到传信，知道今日只有陈景初一人前来，早就准备好了点心。
“见过观主。”陈景初乖巧地见礼。
“好孩子，快过来。”观主招呼他坐下，“今天那个麻烦精没来，我们二人多自在。”
“其实殿下人挺好的”
观主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：“傻孩子，我可不瞎，也只有你会觉得她是个好人了。”
“你是看上她了吧？”
陈景初瞬间满脸通红，盯着脚尖不敢说话。
“你是不是还想嫁给她？”观主问道。
见陈景初不吱声，观主自顾自地说道：“她没有能力将你的身份掩藏得滴水不漏，就将你放在身边，让你深居简出，连个朋友都没有。”
陈景初想说他不介意的。
“将你放在身边，又不为你好好打算，如今你可到了议亲的年纪。如果她真有良心，就该为你找一户好人家收养，再觅个良媳，而不是让你在王府里浪费大好年华。”
“我也不是那么想嫁人”
“真的吗？我不信。”
陈景初：总感觉这句话很有殿下的风格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她连让你光明正大地出现都不敢，娶正君和侧君可都是有礼部的人调查出身的，你如果跟着她，至多也只能做个无名无份的小侍。”
“现在她年轻，府里还没什么人，将来娶上一两个王君，你要怎么办？若是失宠了，连个可以依靠的父家都没有。”
陈景初不语，他没法反驳观主，他觉得殿下只是没想那么多罢了，女人心思都比较粗。至于娶王君，他也不介意的，殿下是亲王，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人，以后只要记得来看他就好。
“你再好好想想，跟我一起当个男道士，将来遍访名山大川，不比跟着燕王逍遥多了。”观主继续劝道，“我跟燕王可不一样，有的是法子让人查不出你的身份。”
这话让陈景初有些意动，他一直担心他的身份会给殿下带来麻烦，如果观主说的是真的，他就不用躲躲藏藏了。可是他如果不愿意出家，观主还会帮他吗？燕王殿下带他来了这么多次，观主都没提过这件事。
带着一肚子心事离开乾元观，出门时却没看到竹清，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影。陈景初自认为对观里还算熟悉，就想着带小仆先出门等一等。
摸了摸脸，他感到不太自在，来的时候将幂篱递给竹清了，现在没有戴幂篱还有些不习惯。
“小景？是你吗？”一道声音传来。
陈景初一僵，好久没人叫他小景了，桃溪她们都叫他小初的，小仆们都管他叫表少爷。
他下意识地想逃跑，那个人却快步赶上来了：“真的是你？去年回去的时候没看到你，兄弟们还以为你冲撞了贵人被打死了呢，爹爹说有贵人看上你了，兄弟们都羡慕得很呢。”
“你认错人了，麻烦让让。”陈景初竭力保持平静，冷静道。
小仆看对方的打扮，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男子，见状也赶紧护主：“请让开，我们公子才不认识你这种人。”
来人有些气恼，迟疑地后退了一步，在他再次张口说话前，陈景初趁这个空档赶紧牵着小仆快步离开。
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以前教坊里的人？
陈景初跑到道观门口才停下，竹清正好在往这边走：“公子怎么自己过来了？我正准备去接你的。”
陈景初摇摇头，上了车，将小仆赶去车外后，才对竹清说：“我遇到了以前教坊的人，他好像认出我了。”
竹清表情严肃：“公子太不小心了，殿下虽然安排了人住在置下的外宅里，顶替公子的身份，但被熟人认出总归是有些隐患的。”
陈景初有些愧疚，早知道他就不自己跑出来了。
“不是我想指责公子，但公子留在长安总归是不安全的，殿下顾念陈家的情谊，担心将公子送去别处过的不好，这才一直冒险将公子留在身边照顾。公子总该多为殿下考虑。”
这是在暗示他自请离开吗？陈景初眼神暗了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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