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桃花岛屿
无名之处。
地牢之中。
这个地牢阴暗无比，透不进的一丝的风，只有个别石头的缝隙之间，洒下一道金黄明亮的日光，照进阴暗的、生长着大片苔藓的角落。
日光中尘埃飞舞，很快有一人走了进来，越过光线。
来人穿着深色斗篷，精致小巧的下巴上，轮廓饱满的唇角微微勾起，上面口脂鲜红似血。
在地牢的尽头，一个石床上，躺着满头乱发，胡须凌乱的老者。老者一身恶臭，脏乱的须发几乎垂到了腰上，已不知道在这地方待了有多久。
“关山客，近来可好？”女子开口道。
“好，好的很……这个地牢，再怎么样也比云间山的斗魂场强。”老者的声音沙哑，常年不见人，他开头几个字连怎样发声都忘了，但到最后吐字才清晰起来。
“你待得好我就放心了……对了，我是来通知你的，他已经从死海黄泉出来了。不过，有许多人也开始睡不着觉了。听说黑市上面，他的命已经炒到了八百万。”
“是吗？八百万，可真值钱，真值钱……你见过八百万么？我是没见过啦，以前财库光两百万，就堆得山一样高。对了……他，是谁来着？”
斗篷女人唇角微勾：“你忘了么？忘了是最好的，忘了就不会伤心，不过，他大概是不会忘记你的。”
她说罢压压帽檐，转身准备走出去，身后的老头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，扑到门上：“难道……是他？你说的是他是不是？他在哪里？他还好么？你让我见见他，你让我见见他！！”
“放心，总有你们相见的一天。”
女人的声线艳丽清脆，飘荡在黑暗甬道之中，走出许久，残留的回声还久久飘荡。
……一天。
……天。
老者看着女子走远的背影，听着地牢中的回声，哭着哀求，灰黑的布满皱纹的脸颊上老泪纵横。
他一直求，求到上面大门落下，发出一声重响时，也没有停下。
地牢之上。
这是一座悬浮的空中岛屿，偌大的岛屿仅仅立锥于一座狭长石山。石山险峻，飞鸟难上，上方的宽大悬岛，如同撑开的伞面，将其笼罩。
岛屿上风景秀丽，阳光漫照，遍地琪花瑶草飞禽走兽。斗篷女人从地牢走出，甩下了深灰色的斗篷，向一边的人道：“谢良玉那边怎么样了，得手了么？”
“刚传来的消息，人找到了，正囚禁在神峰。”
“哦？”女人的手一顿，“谢良玉对他恨之入骨，想来什么手段都是有的，江照夜这次可有的苦头吃了。”
不过她很快道：“不过没事，谢良玉动手会有分寸，总会给他留下一条命的，无论怎么样……反正这次他逃不出我们的掌心。”
女子飘然远去，一身金粉色华服美丽隆重，她满头珠翠，妆容艳丽，红色的眼线拖出眼尾，与太阳穴的一片桃花瓣相映成趣。
她这一走，直接走到了浮岛边缘，两侧的桃花灿若云霞，开得透了，花瓣雨一般往下飘落。
浮岛下，石山旁，宫殿群鳞次栉比，延绵有数十里之远。
宫殿正中，一道黑色旗帜上，一个“萧”字在空中随风展开，猎猎飞扬。
……
玉载雪。
叶寒英放出噬灵魔便不再多看一眼，捉住床上的江照夜就待离开。
但是铁链结实，难以劈开，幸好他身上还有剑。
他将剑匣打开，取出剑来，凝力一劈，竟没有斩断，眼神渐渐严肃起来。
随后他又握紧了剑，将全身力量凝聚与剑上，然后猛地劈砍，只能“咄咄咄咄”几声，铁链应声断开，随后他便立即收好剑，趁噬魔灵缠着谢良玉，连忙带着人离开。
江照夜只盯着他手中宽剑。
这是一柄……普普通通的剑。
他竟然用这样一柄剑，斩开了神仙难断的干山寒铁。
要不是他看走眼，剑上另有玄机，要不是修为出神入化，灵力凝上，凡剑也能发挥无上作用。
下山的道路远比上山的快，结界只防人进不防人出，两人轻轻松松下了山去，躲进一片杜鹃花丛，叶寒英迫不及待将他放下，然后头一扭，一小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江照夜：“……”
他收回了之前的想法，默默给他递上了自己的帕子。
叶寒英接过帕子，擦净嘴角，转移话题道：“运气真好，我还以为你一上山就得死。”
江照夜悠然道：“逞强的滋味好受么？”
叶寒英：“……”
他又道：“你知道你这人特别不讨喜吗？我转移话题了，你就顺坡下，大家都高兴，不好吗？”
江照夜哂道：“哦，我这人没眼色。”
他神情无辜，倒像叶寒英说的话为难了他似的。
只是眼里清光如水，倒映着湛蓝天空，澄澈干净，显然是心情极好。
“你还没告诉我，难不难受？”
“难受难受，难受死了行了吧。”
江照夜点头，然后点评道：“弱得像小鸡仔一样。”
叶寒英恍然大悟，原来在这里等着他。
他咬牙：“江照夜！”
江照夜眼睛一弯：“叫我做什么？”
“我就不该救你！”
“可是你收了报酬，不救就是食言。你若食言，我也食言，八百万正好一笔勾销。”
叶寒英想了想，将染血的帕子收起来，拍着他肩膀笑道：“没门儿，欠了我的钱别想赖账，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，还不完下辈子我也要把你揪出来还！”
江照夜脸色雪白，瞳色清浅，比身后雪山的万年积雪还要凉，还要净。山风鼓荡着他宽大的衣袍，发丝也跟着飞到身前，他在风中的声音有些微弱：
“可是……你欠我的呢？”
“什么我欠过你的？我不是救你了么？”
“你说的帮我变换容貌，你现在看看，有变么？”
叶寒英沉默了，半响后，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往前走：“好兄弟，当时是意外，没变成功，再来一次，这次一定成。”
江照夜被他揽着往前，叶寒英高出他半个头，体型宽大，他本不算矮，在他身旁，也难免显得娇小几分。
两人一者黑一者白，在雪山之下，映山红中，被冷热空气碰撞出的大风推动着往前，黑白衣衫飞扬，几乎要分不清彼此。
江照夜低头，正好能看见叶寒英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，手上略粗糙的陈年剑茧位置熟悉，是他曾经无数次见过的那样。
他从前练的，显然不是宽剑。
他眼中神色一暗。
失去修为可依然可以来去自如，折断剑骨依然随身带剑，变换面貌的秘术，瞳孔里的红色，喉结上的红痣，还有……方才突然出现的噬灵魔。
不知道这八十年，在他身上，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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