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讨好
熟络一番后，计叔邀请林肆一起看监控，辨对错，林肆果然答应下来。三个人坐在电脑前调监控，林肆提议从一周前看起，或许会有盗窃犯来踩点的线索。
结果一直翻到案发前一天，视频中都没有出现什么特别信息。
监控走到昨天，一大清早，计叔出发去和朋友秋游，背着包走，开关一次门。方绍鱼照常迟到，早上九点半开了店门，随着时间推移，方绍鱼活捉了五只苍蝇。
见林肆不自觉靠近方绍鱼一些，计叔心生疑窦：“你俩……很熟吗？”
林肆和方绍鱼并不理会，专心看着监控。
视频中的这一天门可罗雀，方绍鱼摸鱼直到晚上七点，下了班，关了店门，和如絮一起吃饭——当然并没有拍到如絮的样子。
到了半夜十二点，黑暗中只有路灯微光照着这条路。有个黑衣人逐渐靠近店门，左顾右盼，忽地，他蹲下身，几乎在一瞬间就抬高了折叠门，然后钻进了店铺。
计叔抓住把柄般叫喊：“看，我就说你门没关好，这人压根没撬锁，直接进去了。”
方绍鱼斩钉截铁：“不可能，每次关完门我都确认的。”
计叔愤怒不已，开始唠叨埋怨，林肆则专注地盯着监控看。十分钟后，他终于有了发现。
“这监控视频有点问题，”他指着晚上八点半左右的地方，“这里，下面显示时间的字位置突然变了，高了一点点，十秒钟以后，字的位置又恢复了。”
方绍鱼问计叔：“这监控是直接从摄像头里调出来的吗？”
计叔不以为意：“当然了，我一来就查监控，肯定是完整视频，不过这像素不好，网也卡，字体有点变化也正常。”
林肆又说：“这里，九点半的地方，也有大概十五秒的剪切……”
他转头瞥方绍鱼一眼，忽然目光凝结，看向她肩膀靠脖颈的地方：“你受伤了？”
是被叶泛咬的伤口，纱布隐隐透着血色。方绍鱼连忙把头发重新拨好，遮住创口，假装无事发生。
林肆皱眉：“很严重吗？”
“……死不了。”
林肆看她一阵，注意到她手臂也有一道旧痕，忍不住说：“你不能避开那些危险的东西吗？”
方绍鱼觉得他天真到好笑：“我连你都避不开。”
“我又不会伤你。”林肆斗气时宛如小学生。
计叔打断他们，有些不悦：“还查不查了？我发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幼稚，老在乎嘴上争短长，还不如实际些，喜欢就表示，不喜欢就断，不简单吗？”
方绍鱼淡淡说：“没那时间。”
“时间？”林肆得到启发，翻看一小时前的视频，像是发现了好笑的事，“破案了。”
计叔连忙问：“怎么样？是不是能拿来说明问题？”
林肆点头：“的确能说明问题。方绍鱼关门离开以后、盗窃犯来之前，有个人进去又出来过，他才是忘记关门的人。”
计叔一愣：“谁？”
方绍鱼看了看视频停住的位置，瞬间了然，指着计叔说：“你。”
计叔错愕。
林肆指着监控画面给他看，说：“这个很简单。先说昨天早上，你说去秋游，带了背包走，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，监控明明显示你没带包，可是现在这个包凭空出现在店里，就说明你昨晚回来过。”
角落静静躺着一只黑色背包，昭示着主人的智商有限。
计叔欲言又止，方绍鱼更是无语：“忘记关门就算了，故意改监控视频诬赖我，是不是有点太小儿科？”
计叔瘫坐在椅子上，认输般开口：“昨晚赌了个大的，回来拿钱，着急走就忘了锁门，没想到被人给抢了。我这没办法啊，这视频要是拿给警察，一下子就拆穿我，那保险公司也肯定不会赔，我、我缺钱啊。”
方绍鱼想起如絮和计悬，暗想同是一个魂魄，做起人来根本天差地别。上次如絮还说计悬穷年曾经散家财周济乡民，至少是个高风亮节的败家子，而眼前这个计老板甚至不配拿来和计悬比。
林肆问：“怎么样，报警吗？”
计叔焦急喊：“别报警别报警啊，这事我们就算了，丢东西我自认倒霉，好不好？”
“那就跟方小姐道歉。”
“……道歉？”计叔挠头一阵，憋出一句，“对不起啊，小方，我也是没办法，亏本了现在手头紧，你多理解理解。”
方绍鱼无言，等混子计叔溜走，林肆问她：“你现在怎么办？重新找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你。”
“帮我？这是你的口头禅吗？”方绍鱼关掉监控，漫不经心地点开其他视频，“这里工作很好，我不打算换。”
“给这种老板工作？”林肆坐下来，说出轻而易举的话，“你不如考虑来我的公司——”
“不去。”
“那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工作，我可以——”
“不喜欢。”
“……不能让我把话说完？”
方绍鱼暂停了视频画面，定定与林肆对视，漠然发问：“如果你想问的是十五年前的事情，我帮不上忙。如果你只是想接济穷人，比我穷的天桥下面有的是。我很讨厌被纠缠，也非常讨厌照顾别人的心情。”
林肆愣住，缓了好久，他明白了什么，终于正色，从手机里调出照片，问她：“这个人，你有印象吗？”
方绍鱼看了两眼照片，点头：“有。你哥哥。”
照片上那张无邪童真的面孔，方绍鱼见过。她隐约记得林肆哥哥的名字，林恭。
林肆异常惊喜：“你记起来了？”
方绍鱼打破他的幻想：“我之前在你给我的监控视频里看见你去扫墓，我之后也去了那里，看到了墓碑。”
“……”林肆不禁失落，随后声音和缓，陷入回忆，“嗯，他是我哥，林恭。我们家代代单传，到我爸妈才有了双生，爷爷奶奶去世之前我们俩都很受宠，但我爸妈本身爱钱更多，爷爷一走他们也不常关心我和我哥。那天，家里遇到火灾，我们得救及时，但我哥一个人被困在房间里……没能出来。”
“我确定我不认识他，也不认识你。”
林肆勉强一笑：“你真的从来不给人讲故事的机会。难道没有朋友跟你坦诚心事？”
她答非所问：“你站好，其实有件事你能帮到我。”
不等林肆知会，方绍鱼自顾自地结手印，对准自己脖颈的项链，取出了几颗粉星，然后指挥它们升空，定在两人头顶。
一、二、三。
方绍鱼默数着，等到“十”，那几颗粉尘似乎挣脱了束缚，急坠而下，方绍鱼又迅速支起屏障，把几颗星尘挡在外。
可是障壁失效了。粉星缓缓融入屏障之内，浮游生物一般感知到某种存在，飞入了林肆体内。
林肆看着她一顿操作，感到茫然，正想发问，她又奋笔疾书写了两道黄符烧掉，两只绿色引路鸟也环绕着林肆翻飞。
林肆循着她的目光查找自身，不明所以：“呃，我到底在帮你什么，方小姐？”
此时的方绍鱼定在原地，思绪如潮，汇聚成一个格外离奇的念头：从来就没有谁说过，运星不能是一个人吧？
假如这些粉星本就是从根源处散落的，那么它们现在自发汇聚到他身边，连引路鸟也感知到他体内源源不绝流动着的粉星——林肆，难道是她要找的运星？
看着方绍鱼陷入冥想，林肆为这不能参与的心情熬煎。刚刚方绍鱼再次说她讨厌被纠缠时，林肆恍惚自己从高处落下，悬在半空，不能着地。
林肆发现自己想错了，她不喜欢他。虽然还不知道她索要那半个月监控的原因，但他现在已经能排除掉“喜欢”这一项了。于她而言，他似乎只是某件事的线索，就像他把她当成通向真相的线索一样——可是又不一样，他会为线索之外的事被她困住，比如担心她淋雨，担心她吃不到喜欢的东西，还有刚刚，他还为方绍鱼不辞职而有些怄气。
真的很希望她能顺着他的心意一次——即使理智一直都明白，方绍鱼不是愿意被摆布的人。
林肆觉得自己像角落没上发条的钟，拼命想支配自己的意志，却动弹不得。飘渺的快乐似乎就掌握在方绍鱼的手里，她愿意好心施舍，他就能好过些。
“林经理。”她的声音忽然传到耳边，他期待地看去，对上她沉静的眼神。
方绍鱼说：“林经理，我想借给你一只眼睛，看到一些不平常的东西，害怕的话我可以事后帮你抹除记忆，你能帮我这个忙吗？要是你着急上班的话就先回去考虑一下。”
“能。”他回复很果断。
“……”真的是败家子。也好，园鼎这种房地产公司早倒闭早好。
方绍鱼挤破手指，抬手将一滴血点在林肆额头，而后取出一枚通宝，用冰火两符同时施法，然后把它贴于那滴血所在的位置。
下一瞬间，通宝就被血液吸收，深入了林肆的皮肤。方绍鱼又以细针刺入他的额面，针孔处缓缓裂开一道细缝——化为一只眼睛。
方绍鱼说：“这是个临时的阴阳眼，你只能看到我目光所及的地方。”
林肆只觉眼前的事物忽然模糊，适应了一阵才终于聚焦，眼前的奇异画面使他一怔。
两只青灰色的小雀围在他的两肩飞，雀身羽毛细软，泛着柔和的光泽，尾巴系着一道金色符文。
林肆讶异：“这是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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