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运星
方绍鱼手心腾起一个风球，推着它靠近林肆，然后用力向后拉扯，从他体内吸出一颗粉星。
她摊开手掌给他看那颗飘浮的星屑，为防止它回去，又笼上了一层屏障。
林肆不可置信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传说从前有位战神违抗天命，仙官合力把他处死，战神残存的神力流落人间。那些神力之间会互相吸引，数百年汇聚一次，被叫做［运星］，之后又逐渐消散，再过百年聚合，周而复始。这个就是［运星］碎屑之一。”
“……”林肆的世界观一时遭到冲击，试图理解，“你是说，这个就像七龙珠？”
方绍鱼白眼：“你怎么不说像和平星？”
“总之，你之前的那些奇怪行为，都是为了找这东西？”确定了答案，林肆隐隐失落，“它怎么会在我身上的？”
方绍鱼摇头：“我从来没想过，运星会汇聚到人的身上，本来以为你是路过哪里沾到了这些，但现在看，它们却像是主动找到了你。”
林肆缓缓消化这些，又问：“那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？”
方绍鱼关闭了屏障，看着粉星悠悠飞向林肆，融入他的皮肤，回答说：“它很关键，能影响胜负，算捷径一条，但……也不是必要的。”
林肆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一切：“那也就是说，我和你有某种联系？就像是——注定的？”
林恭去世时出现在林肆眼前的方绍鱼，每一次粉星吸引着方绍鱼去见的林肆，两人间或许有某种命定的、叫做缘分的东西。
林肆心一跳一跳的，知道方绍鱼在忧愁着更重要的事，他努力把心思打回正路，却难免又被牵肠挂肚的难题扰乱。
方绍鱼不以为然：“这东西重要，但并不是不可或缺，我也不相信宿命。”
他一怔：“道士可以不信命的吗？”
“……算了，你没必要被牵扯进来，”方绍鱼手在他额前一挥，抹除了那只阴阳眼，“你回去吧，要是晚上做噩梦，可以烧这道符冲水喝。”
她把一道止厄符交给他，又坐回了电脑前。
林肆问：“不需要我再提供给你这个［运星］的线索了吗？”
她头也不抬：“不需要。”
“不是对你很重要吗？”
“……现在无所谓了。”假设所谓运星是以人为载体重生，那她能拿一个大活人做什么呢？神力附在一无所知的人身上，就等于没有神力，笑话一场。原来孜孜以求的生路，终究是一片空中楼阁。
她六神无主，没注意到林肆渐趋靠近，只是忽然听到他沉沉的语调：“你从来没有依赖过别人吗？”
难缠的人啊，方绍鱼想。
“遇到困难找人援手，这不是很正常的吗？”林肆不理解，“就算你再强，也不可能所有事情自己解决吧？何况我现在的确能给你提供帮助，不是吗？虽然我不清楚能做些什么，但是至少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你走难关，为什么你总是拒绝？”
“我才不懂，为什么你总说要帮我？”方绍鱼看他，“我看起来是不扶不行的老奶奶吗？”
“因为我想了解你，”林肆坐下来，坦然望她，“你刚刚说运星是神的力量，结合你那个被诅咒的霉运，我想这个运星就是帮你除掉霉运的关键吧？既然现在找到了线索，你应该可以直接利用我做些什么，如果是我，绝不会草草了之，但你就这么算了，我不明白。”
刚刚方绍鱼收走阴阳眼之后，心不在焉、仿佛被打击到的神情，林肆悉数收入眼中。她第一次慌乱到在人前暴露她的无助，让他不能不关切更深。
方绍鱼被他眼中的灼热情绪影响，叹了口气：“你去过阴间，应该知道是很危险的地方，智商超过0的人也不会再想去一趟吧？”
“去阴间？是有点危险，但我可以挡挡灾，不是吗？也许上次能破掉结界，就是因为这个运星。”
“没有阴阳眼，你看都看不到，更别说驱使了，”方绍鱼很镇静，“我就算带你下了阴界，仍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，更不能确保你的想法不会有变，我们互相很难建立信任，所以不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，这是很简单的道理，我并没有舍近求远。”
林肆抓住一个字眼：“我不值得信任？”
“嗯，不值得。”
回到家，方绍鱼打开乾坤袋，召出了眠眠和叶泛。
眠眠拉扯方绍鱼的袖子：“是要出去吃饭吗，姐姐？”
“不是哦，送你下地狱。”
眠眠摇头，然后躲在叶泛身后：“我怕。”
方绍鱼置若罔闻，蹲下摆阵，用木剑插入地符中，引出一道水门。
她打开门，眠眠苦着脸慢吞吞走进去，方绍鱼要跟，叶泛却也追了进来。
“担心眠眠。”叶泛说。
方绍鱼起了疑云：“你什么时候担心过这些小鬼了？”
眠眠抱着叶泛的腿不撒手，方绍鱼只好把桂叶借给叶泛隐身。
他们走进竹林渡，眠眠为景色所惑，蹦蹦跳跳跑了出去，剩下两个人静静赶路。
方绍鱼说：“一会儿到了客栈，你不要说话，也不要乱看，站在门外等我。”
叶泛是第一次来这里，因为之前方绍鱼想拖他下地狱，始终没成功。
到了客栈，晚声正坐在大厅看电视，猛然感知到熟悉的气息，喜不自禁，回头一看，果然是方绍鱼。
“小鱼!”晚声扑了过来，几乎要感动哭，“你总算来看我了——呜呜——”
方绍鱼则公事公办的口吻：“前段时间有两只半的鬼来找你吗？”
“好不容易来看我，第一句话就问这个？”晚声擦擦眼泪，说，“我们之前出远门，回来的时候有个仙人说在湖里钓到两三只鬼，让决明给他做油炸鬼，还好我先盘问了一下，那赵钱孙才没被决明下锅。我已经把赵孙这两个送走了，至于那个半残的钱，他神识不全，投不了胎，被决明关在小黑屋帮忙榨油。”
晚声跟负责转生的鬼差有渊源。那鬼差是地府里唯一受决明认可的——因为只有这个鬼差生前曾受过晚声一饭之恩，平常不受贿赂，但愿意给晚声开后门，经他手送走方绍鱼降服的那些鬼。
晚声低头，看到眠眠正鼓捣餐桌上的零食，了然：“今天又托我送小鬼？”
“嗯。”
“唉，你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联系我们。”
“有机会我一定报答。”若是有未来——她已经想好在这里做工偿还——只是，也要有未来再说了。
“谁要你报答？欠我们越多越好～再说当初让你捉了鬼就送来的是我们，几百年来我都习惯了，”晚声感慨，“何况你曾经不知道帮我们多少——”
“那是前世，与我无关。”
晚声叹息，忽然瞥到屋外立着的身影，眼前一亮。
她快步出门，上下打量叶泛，盈盈欲笑：“你是小鱼养的小僵尸？你叫什么？”
眠眠咽下一口甜糕，站在屋里大声安利：“他是叶泛哥哥，叶泛哥哥最好看了。”
“叶泛？”晚声思索一番，“那你和小鱼平常一起住吗？有欺负小鱼吗？”
叶泛面无表情，呆呆想了一阵，找到自知之明：“有？”
毕竟前两天才吸过血，惹得她生气。
晚声又问：“那小鱼有欺负你吗？”
“有。”甚至叶泛觉得欺负僵尸是方绍鱼的爱好。
晚声徐徐点头：“你是小鱼的男朋友？”
“……”
“是，不是？这很难回答？”
眠眠耳朵灵光，大声插话：“叶泛哥哥只给我买好吃的，小鱼姐姐没有!”
晚声忍笑：“怎么，小僵尸是你男朋友？”
眠眠摇头，看了方绍鱼一眼，说：“叶泛哥哥给我买东西吃，都不给小鱼姐姐，所以他不喜欢小鱼姐姐。”
这逻辑，乍一看倒没什么问题。
忽地，陪眠眠看电视的方绍鱼心生疑窦：“你们什么时候去买东西吃了？”
叶泛撒谎得心应手：“不是买的，粗粮饼干。”
眠眠连忙配合，点头如捣蒜：“难吃，咬不动。”
方绍鱼也不追问，只是吐槽：“是吗？那你的叶泛哥哥好像也不是很喜欢你。”
没待多久，方绍鱼就把眠眠哄睡了，准备和叶泛一同离开，刚到门口，她就被屏障弹开，撞到了桌角。屋外的叶泛快步走近，也被挡在外面。
晚声收起施法的手，说：“待上半个月再走。”
方绍鱼不语，对叶泛说：“木剑，土符，从你那边挖个地道给我。”
叶泛刻下土符，用木剑在地上划出几道剑光，地面塌陷，但地下随即渗出水，淹没了小坑。叶泛又用火蒸干水分，但小坑下一刻再次填满。
晚声微笑：“随你们怎么挖，斗法我比不过你们，但海水对我来说，可是取之不竭。方绍鱼，当初让你学游泳，你偏不学，现在这就是你的弱点。”
方绍鱼不理会，闭上眼结手印，在空中刻下一朵梨花的纹样，对准叶泛的方向发出，然后在梨花接近结界的瞬间，投铜钱剑破出一颗小洞——梨花纹冲出结界，直朝着叶泛而去!
睁开眼，方绍鱼一惊：“哎？我怎么还在原地？”
再转头，叶泛已经来到她身边，而屏障之外，赫然站着懵圈的晚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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