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美人图
“敛怀？”万钰彤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，“喜欢须少侠呀？”
她一双美眸促狭地看着殷梳，显然没有太把她嘴里说的“喜欢”放在心上。
她伸手将殷梳搭在鬓边的小辫挽回耳后，慢悠悠地开口：“须少侠的确很好，他应当也……”
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，含蓄地笑了一声：“让他自己告诉你吧。”
殷梳没太认真听万钰彤的这几句话，她只关心着之前她对万钰彤说的话，她抓着万钰彤的手臂又摇了摇：“万姐姐，你要把我说的话听进去，千万不要喜欢那个郭茫呀！”
万钰彤按叹了口气，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：“好的，听你的。”
殷梳终于笑逐颜开，两人又坐了会，万钰彤便起身准备回万家堡了。
她推开门，只见庭院中草长莺飞，暗绿稀红，庭前空无一人。
她回过身又叮嘱了殷梳一句：“明日一早我便来盟主府带你们一同去万家堡藏书阁，到时你们安心等我便是。”
次日一早，众人依约定聚在武林盟前厅。经商议，众人决定在进入藏书阁后，由轻功最好的殷莫辞从暗道潜入万钟的院子探查，其他人留在藏书阁中为他做掩护。
万家堡的藏书阁在松柏环抱之中，门前台阶干净，院内有一些仆妇正清扫着落叶，看到来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他们行礼。
万钰彤轻飘飘地对藏书阁的管事道：“查案少了些头绪，今日来藏书阁找找卷宗。”
藏书阁里是浩如烟海的典籍，万钰彤带着众人轻门熟路地绕了几圈，最终在一处临墙的书柜旁敲了敲，书柜无声地移开，露出藏在后面的暗道。殷莫辞闪身而入，书柜又静默地合上了，毫无痕迹。
一切都发生在无声之间。
万钰彤含笑：“我去管事那查查这些典籍出入情况，你们在这随便翻阅吧。”
殷梳抬头看着面前一排排高耸的书架，感叹道：“万家的藏书还真的很多呢！”
须纵酒粗略地扫了一眼，的确见着了许多没见过的藏书典籍，他点点头，随手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问道：“确实有些稀有的藏书，小梳有什么想看的吗？”
殷梳垫着脚在四周看了一圈，想了想小声说道：“不如我们找一找这里有没有三年前万家堡被魔教侵入的记载。”
须纵酒了然一笑，他表面上仍埋首在手中的书卷里，侧过脸和殷梳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。
既然三年前湮春楼便就在万家堡里生过事，若这次真是万家堡与魔教有勾结，那便从三年前的源头循起，必然会找到蛛丝马迹。
须纵酒在一座又一座的书山里仔细地翻找着，殷梳余光瞟见藏书阁的窗户上映出两个路过的人影，她也佯装认真地埋在书卷中翻找着典籍。等人影消失，她才借着在地上翻找的动作不经意般凑到须纵酒身旁，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：“这藏书阁里竟也有这么多巡视的守卫，莫辞哥哥不会被发现吧？”
须纵酒感觉到耳边吹来一阵热气，他慌乱地抬起头，却正好看到他们的影子交叠着被阳光拉长，映在书架旁光可鉴人的青玉屏风上。
他悄悄往后挪了些，低声安慰道：“殷大哥身手不凡，无须担心。”
殷梳也抬起头，扑闪着眼睛，眼里有些疑惑。她再次回头确认巡逻的人走远了，又轻声问道：“我以前从未多想，现在发现这武林里面世家门派关系如此复杂，这武林盟的确很微妙。我堂哥自然是优秀无需多言，但在武林中没有世家背景也没有门派渊源，他为何可以成为武林盟盟主？”
须纵酒神情一凛，他万万没有想到，她竟敏锐至此……
在须纵酒心里这些武林旧事也是疑点重重，但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想随便告诉殷梳，便解释道：“武林盟正好不需要这些世家门派关系，在拭剑大会上殷大哥武艺超群，从而被选为武林盟盟主。”
殷梳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怀疑：“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……”
见须纵酒眼神有些闪躲，她微蹙着眉凑近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？”
她凑近，须纵酒低头看着她。她眼如晨星，腮凝新荔，唇绽樱桃。他偏过头，鼻翼下又飘过一股撩人的馥郁馨香，少女的乌发扫过他的脸，那样的痒。
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之前在门口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话——
“敛怀啊，我喜欢敛怀！”
他感觉到从心底往脸上涌出来一阵又一阵的燥，仿佛是掩饰似的，他连忙抓起一本书册朝殷梳展示道：“是这本吧，上面写着是三年前的时间。”
殷梳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，她接过书册认真地翻了起来。
看了两眼之后她有些失望：“根本没有认真记载嘛，就是一笔带过……”
须纵酒从她手上接过书册又放回书架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文山书海：“没关系，我们再慢慢找找。”
二人埋首在眼前的书山文海中认真翻找着，少顷，须纵酒摸到了一本书册。他先是端到面前粗略地扫了一眼，然后面色便变了。
他瞟了一眼另一侧还专心致志埋在书海里的殷梳，犹豫片刻便偷揣着这本书佯装是去另一边找书的样子，自然地拐到书架后的死角，再掏出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。
这本书前边介绍的是诛魔之战，这一段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。与别的书卷记录道大战获胜后边戛然而止不同，这本书多记录了一些战后的事情，虽然只是寥寥几笔，但已是非常难得。
须纵酒快速翻阅至战后出，开始仔细读了起来——
[……各大世家均元气大伤，平陵山药谷提议将丹谱一分为四分别交由四大世家保存……四大世家合力建立武林盟，共同维护武林秩序……]
他越读越觉得骇然，丹谱是何物？居然平陵山药谷早在诛魔一战结束后就提出要建立武林盟了？
他心头狂跳，屏息又往下读了下去。
[……四大世家未全数赞同武林盟构想，丹谱暂由平陵山保存……平陵山遇袭，殷氏……]
须纵酒心头涌起惊涛骇浪，他连忙翻至下一页——
书册里赫然露出参差不平的纸齿，下一页不知何时早已被人撕走了。
他忍不住冷哼一声，虽是早已料到但仍有些茫然地伫立了一会。
“你怎么在这发呆呀？”清甜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。
殷梳凑在他面前，他抬眼就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。
他偏过头：“没有，我在这找书册。”
他状似随意地将手头的书放在了身后的书架上，转过身继续翻找了起来。
“咦。”殷梳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惊叹，“敛怀你看，那是什么？”
他顺着殷梳的手指看了过去，身旁的这个书架竟比旁的在顶上多了个白玉盒子。
“快拿下来看看。”殷梳手指捅了捅他。
他略一迟疑，一个飞身轻松地将白玉盒子小心翼翼地端了下来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这个放在高处的白玉盒子通体纤尘不染，竟然是时常被人妥善擦拭的样子。
两人疑窦丛生，缓缓地揭开了盒盖，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画轴。
轴头用的是能辟蠹的沉檀香，两侧还镶有极润泽的和田玉石，盒盖打开的时候一股清香扑面而来。
殷梳动作小心地慢慢将画卷展开来，只见画卷里飞檐琼瓦，潋滟池水，凭栏处一侧坐着美妇人，正伸手去勾荷花池里的娇艳欲滴的水芙蓉。
竟是一张美人图！
殷梳面色有些疑惑，她抬头看了看高逾八尺的书架，又看了眼这贵重的白玉匣子，如此收藏竟只是一张美人图吗？
她不由得又仔细地朝画卷里看去，这作画的人笔力劲挺，又刻画入微，画中的山石松柏均栩栩如生。她将目光移到画中美人的脸上，一时不竟入了迷：“好美啊……”
这美人应是花信之年，楚腰纤细，华容婀娜。在作画人缱绻的线条勾勒下，是真正的绝世佳人，遗世独立，飘然若仙。
殷梳抬起头看向须纵酒，他只是看了一眼画卷内容，就把眼神移开盯着画轴和卷面上的丝帛，微锁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。
“敛怀，你说这个美人是谁呀？”殷梳好奇地推测了起来，“这画卷收藏在这么贵重的玉匣里，可见这个人身份也不俗。但是这玉匣放在那么高的书架上，应该是平日里不常阅览的。但是这玉匣上一点灰尘都没有积，又说明其实有人时常将它取下来，观赏擦拭，这不是很矛盾吗？”
她见须纵酒沉默不言，又接着说了下去：“这是不是代表着，收藏这幅画卷的人，他内心抗拒着这幅画，并不想时时看到，所以放在那么难寻的位置。但是他又忍不住，所以还是常来将画取出欣赏。而且这幅画保存这么完好，证明那个人对这幅画是异常珍视的。敛怀，你说藏画的人又是谁？这里可是万家堡藏书阁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，难道是万四叔？”
须纵酒伸手摸了一下画纸的边缘，缓缓开口：“这是金丝画卷，丝缎里用细线拈金，的确金贵异常。这画卷保存得异常完好，细看画纸边缘已微微泛黄，这画卷少说已经绘制了十数年，这画中人兴许是万家堡的某位前辈。至于绘画之人……画卷上有署名。”
殷梳忙顺着他的目光朝画卷里看去，果然看到隐藏在山水之间有一行小字。
她捧起画卷，一字一句念了出来：“何处合成愁，离人心上秋……”
她有些意外，抬起头看向须纵酒：“这是一句情诗？”
须纵酒微微颌首。
她连忙又看回画卷，仔细辨认了一下印鉴里的刻字：“万……钺…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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