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第六章
西隐山位于西边那片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海中，众人皆知山上有神，却不知道住着的是哪位神，也不知道这座山是何时出现在此处的。
山上林中深处有一竹屋，清雅幽静，住着一位上古神兽，白泽。他知过去，通未来，天上人间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，但却从不插手神界事务，人间纷争，只在此处孤山之中守望着四方之海，遗世之山。
要说他害怕什么，他之前暂时想不起来。不过他现在想起来了，就在看到闻人背影的那一瞬间。
他猫着步子正准备离开，却被抓了个正着。
“白泽大人，我知道你回来了。”闻人面对着月光坐在竹屋的台阶上。
白泽穿着月白仙衣眯着眼带着微笑站在门边，肌肤像是在透着白光，一袭柔顺的白发披在身后宛若仙人，见自己已经被发现，无奈地卸下背上的竹篓。“小青龙你又来了，你想知道的我昨日已经清楚告知与你。”
“白泽大人，怎么离开山海异世？”闻人撑着脑袋望着月亮问道。
“小青龙，时间到了自然就能离开，万事都有其遵循的原则。即便吾知天下，无畏天下，还是得遵循其冥冥之中的天意。”
闻人没有说话，只是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白泽，盯着久了，白泽的心自然就软了，他之前经常以此来套路白泽口中的秘密。
“这次不行哦，小青龙，之前帝君派你来打探我口中的预知都是无伤大局，可是这次不行哦。”
就这样二人僵持了许久，直至天亮，二人依旧一个不肯说，一个不肯走。
直到白泽起身，睁开眼，看着他说了句：“小青龙，是时候该走了。”
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。”自从双亲在大战中惨死后，闻人从小被帝君拓跋白泽三人一起抚养长大，其中他在白泽的身边时间最久，大抵是因为这样，他在白泽的面前还保有一些未被那些血和毒洗刷去的俏皮。
“若是再不走的话，夏炎姑娘怕是有危险。”白泽依旧带着那副微笑说道。
闻人听见这话，坐不住了，起身就打算离开，昨夜也是白泽告知自己夏炎姑娘或有危险。
白泽将眼睛闭上，“抱歉啊，小青龙，这次要是说了，不仅夏炎姑娘无法活下来，甚至还要搭上你的命。”
莘夏炎是被一阵鞭炮齐鸣的喧闹声吵醒的，她起床看着窗外，此刻到处悬灯结彩，漫天飘花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别致诱惑的香味，其中混杂了一些略苦的药味。
街边凑满了表情冷漠的百姓，有一些人甚至还穿着丧服，而女子皆是面带薄纱遮住口鼻以下的部位，无一例外。
她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出房间，转身敲响闻人的门，却没人回应，“这个人又去哪了？”她小声地嘀咕道。
转身走到对面，敲响阚桃之和阚星月房间的门，也是无人回应。
“……”
莘夏炎在下楼之前也顺带敲了敲闻阿延的房门，也是无人应答，只好独自下了楼。她看见掌柜的拿了一袋碎银子交给小二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脸上挂着遗憾的表情，小二拿下钱之后鞠了个躬，背着行囊牵着一旁的妻女便想离开。
“李掌柜的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哎，这世道艰难啊，阿生要带着妻女去燕魂城了，城内很多人都打算去那里避难。”李掌柜叹了口气摇摇头，见莘夏炎准备朝着门口走去，突然大喝道，“姑娘是要出门去？”
莘夏炎被这句话给吓到了，“嗯呢，怎么，为什么突然那么凶？”
“对不起，姑娘，建议姑娘家家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，若是想出门，还是带上昨日那位公子吧。”
莘夏炎心想闻人也不知道去哪了，拉着李掌柜也凑进了人群之中，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。听着人群中的小声议论，这才知道，和其他女子不同，这个姑娘是自愿嫁给毋清洛的，她想享受毋清洛的荣华富贵，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。
这让人群中时不时传来鄙夷的声音。甚至为迎娶这位美人，毋清洛让城内所有人都不允许呆在家中。
她见迎亲队伍慢慢朝这边走来，怕是迎娶皇后都不见得有这架势。百人的迎亲队伍陆陆续续走过去，此时的重头戏来了，轿子的正前方由两只葱聋开路，而半空中的轿子则是由八只数斯抬着，队伍末尾还跟着两只狡。
这些神兽她在山海异世的壁画图上见过。
“还我娘子，你们把我娘子还给我。”人群中一个男人突然朝着轿子高声大喊，手中拿着一筐烂菜叶朝迎亲队伍扔去。
众百姓见总算有人站了出来，也纷纷开始唾弃，将怀中的鸡蛋朝轿子扔去，嘴中不断冒出辱骂之言。
这闹剧还没有持续多久，一支飞来的箭矢便终结了那带头之人的性命，见状，人群又恢复了带着气愤的沉寂。
莘夏炎跟着轿子后面向前走去，完全没有发现人流冲散了她和李掌柜。她看着一路上都是漫天飘洒的花瓣，还有人群中时不时的低声辱骂。
沿着人群跟着队伍一路到了玄冥山的山脚下，毋清洛的宫殿便在山上。这座山不算高，城内的小山峰而已，远远地可以看见那座宫殿，其奢华溢于言表，就差直接镶金镶玉了。
山脚下役使们手中用铁链牵着几只陆吾兽，山门的正中央上方有一牢笼，其内关有长乘。以此来恐吓震慑那些想要闯进山中的人，也可以拦下想要从山上逃走的人。
宫殿方向传来一声威武洪亮的鸣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，她循着声音看去，半空出现了一只长得和凤凰极为相像的鸟。
“那是……鸾鸟。”
莘夏炎徘徊在山脚下，想要打听更多的消息，没多久，却被役使给呵斥离开。她看见旁边有家酒馆，和银霜客栈一样，基本没有什么人。
她走回客栈的时候，整个人有些发懵，这些山海经中的神兽，怎么会沦落至此。
“姑娘，姑娘，夏炎姑娘。”
莘夏炎还在发呆呢，被这么一叫，这才回过神来，看着面前那个穿着晴山蓝鲤鱼跃门服的男人，“你是？”
“你不记得我了？”那位男子笑了笑。
莘夏炎摇摇头，面前的这个男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，面相虽然和善，手上的小动作却一直没有断下来过，“你大概是找错了人。”留下这句话便转身打算离开。
“夏炎姑娘，山海村你可记得。”
听见这句话，莘夏炎的脚步停了下来，看着他还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，但是他却知道山海村，难道她也是从外面来的？
“姑娘当时在山海村出手帮助我，我感激不尽，刚刚恰好碰见你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，也算是有缘分吧。”
莘夏炎仔细想了想，帮助？她在山海村帮助过那条蛟龙，“出手帮助，你不会是那条……大长蛟？”
男子顿了一会儿，随后尴尬地点点头，“嗯，没错，是我，我真名叫言虚。”
莘夏炎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，双眼发亮，看着他，“山海村，你出去过，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么？”
言虚摇摇头，“抱歉，不知，我只是渡劫失败被雷电卷进了漩涡之内，再醒来就躺在了山海村了。”随后他又故作玄虚地说道，“不过我知道有谁知道离开这个地方的办法。”
“谁啊？”
言虚指了指天，“神界那些无所不能的人都知道，他们不会没有告诉过你吧？”
莘夏炎转身若有所思地想了想，随后笑了笑摇摇头，“对了，言虚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。”
“呵呵，我知道毋清洛的事情，所以来此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，那你有何见解？”
“姑娘就不想知道关于离开的方法么？难道我的见解比离开的方法更重要？”言虚像是对这个话题更有兴趣。
“想啊，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。但是这不是没有方法么，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，而且若是自己为了离开不熟悉的地方乱了阵脚慌了心神，这才大难临头了呢。行了，这天看上去像是要下雨了，我得先回客栈了。”
“姑娘，那我送你回去吧。”说完便紧紧地跟着莘夏炎的身后。
“不用了，公子留步吧。”莘夏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拒绝，但是没有想到言虚依旧没有离去，无论莘夏炎如何岔开话题午禾不愿去理会他的言语，他都会有意无意地靠近山海村这个话题。
莘夏炎一路都在听言虚无用的废话，但是他说的越多，错的也就越多。不过她总觉得身旁的这个人很像一个人，但是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谁。她就这样一路神游地回到了客栈，言虚后面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。
“我到了，公子留步吧。”
“姑娘真的对如何离开山海村没有兴趣么？”
“有，但是我不喜欢带着目的靠近，而且你应该跟了我们很久了吧。”
“没有啊。”言虚揉着手紧张地否认道。
“好，那你怎么知道我和神界有关系？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？”
莘夏炎转头看着那人，却看见他的身后站着闻人，立马开心地冲了过去，“闻人。”
“你没事吧？”闻人担心地看着她，确认她毫发无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。
“我没事啊，刚刚有个奇怪的男的送我回来的。”莘夏炎转身再看看，那个男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“真奇怪啊。”
她回到房间之后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地告诉给了闻人，言虚说的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。
不过她这才知道壁画内的世界是神兽所居的世界，壁画散落，有心之人若是进了壁画之中确实是可以发现那片碎片中所居的神兽。那这么一看来，毋清洛手上的碎片要么是很大范围的一片，要么他手上有的不止一片。
“对啊，我想起来了，他的行为举止特别像你。”莘夏炎脑袋灵光一闪，自言自语地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今天下午送我回客栈的那个叫言虚的男的，行为举止有点像你，怪不得我说他怎么那么别扭呢，原来是在模仿别人啊，不过他为什么要模仿你啊？”
“模仿我？夏炎姑娘，你说的我一头雾水。”
“没事，那个人，之前我在山海村救过他。不过他好像对我进了壁画之后的事情了如指掌，我都没说什么，他却知道我和神界有关系。”
“神界那些无所不能的人都知道，他们不会没有告诉过你吧？”
这句话像是想要挑拨什么一样。就是这句话让莘夏炎突然清醒，明明自己什么也没说，那个男人却知道自己和神界有关系，看来自己刚进壁画就被盯上了。
闻人看着面前的姑娘心中不禁连连赞赏，“夏炎姑娘别具慧眼，确实不错。但是，只身一人去玄冥山是不是有点过于冒险了？”
莘夏炎说到这个就来气，“你还说呢，我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的，结果你房间桃之和星月的房间都没有人，那我能怎么办嘛，我只能跟着去咯。也不知道你们天天在干什么，神出鬼没的。”
“对不起，是我的错，我不该一言不发就离开的。”
闻人承认错误的速度和态度让莘夏炎开始自责自己是不是有点点凶，不过她突然想起来闻阿延，又走到她的房间敲了敲门，发现依旧没有人回应，她将耳朵凑在门上，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。
嘭的一声响起，莘夏炎直接将房门踹开，一边的闻人被这举动吓得愣在原地。
房间里面早就空无一人，甚至连被子都叠好了。
听见动静的李掌柜闻声跑了上来，“两位这是要找什么？”
“那位姑娘呢？就是我昨天扶着的那位姑娘。”
“噢，那位姑娘已经走了，就在你们都不在的时候离开了，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，她让我将这个交给你们。”李掌柜从怀中拿出一封信，上面写着感谢的话语，并没有写明自己要去何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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