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第五章
钱华城，坐落在钱来山与太华山之间，背靠松果山。在过去的几年内，城内接连遭受旱灾、洪灾、火灾以及战乱之扰。可却在一年前，城内突然出现一名男子，声称自己有样宝贝可以让钱华城不再受天灾之扰，但是事毕之后，要众人力捧他代替现城主莫换琦成为新城主。
事实确实如他所说，那宝贝确实让钱华城之后再也没有遭受过天灾，可是人祸也就此降临。
此人生性暴戾多疑，淫靡放浪，穷奢极侈，软弱无能。自成为城主之后，钱华城是另一幅水深火热的景象。
城外约莫三公里的山脚下，有一家脂粉铺藏在树林后的山洞中，洞口立着一块简易的牌子，上面写着国色天香脂粉铺。
莘夏炎和闻人行至此处，觉得甚是怪异。洞口站了许多等候的人，有年轻的男人，年长的男人女人，还有年轻的小孩，唯独没有年轻女子。
他们坐在特意准备在外的桌椅板凳上，好像在谈论什么一样，愁容满面，眼神还时不时往洞中瞄去。
“国色天香只一时，慧心方能流千古。环肥燕瘦皆是美，各有千秋领风骚。若想赏得明日月，切莫轻信不良君。”莘夏炎看着牌子上的小字念了出来。
闻人见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们，有些不习惯，将身子背了过去，只要他看不见别人的目光，那就是没有人在看着自己。
没一会儿，洞口出来三三两两的姑娘，脸上都是各种胎记和疤痕，听见爹娘说自己丑得难以入眼，竟然还是笑颜如花。
“走，去看看。”这让莘夏炎更加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了，拽着他的手就往里面走。
经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，两人相处倒是没有昨天白天那般尴尬了。
还没有走几步，便有人上前去制止，“两位可是要去钱华城？”
“对啊，这是怎么回事啊？”莘夏炎指着洞问着前来阻止的人。
“哎，说来话长啊。”
自从那个叫做毋清洛的男子成为钱华城城主之后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。仗着手中那几块宝贝为非作歹，若是谁不服从他的命令，再回家的时候，眼前出现的大抵就是一片烧毁过后的凄凉了。
而往后，见没有人敢持有反对意见，他便变本加厉，直接在大街上强抢民女，漂亮的带回府中，长得没有那么出色的倒是逃过一劫。
一夜之间，城中的女子便纷纷带上面纱，她们不遗余力费尽心思地将面纱下那张脸尽可能地画丑。对于她们来说，阳光下一切皆是无力的黑暗。
而这个山洞像是她们的小福地，经营脂粉铺的老板娘名叫莫换烟，原本是前任城主的妹妹，不过自毋清洛成为城主之后自己的姐姐便失踪了，她也被禁止再进入城内。
可惜她势单力薄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贡献出一些微薄之力。铺子里的脂粉都是她特制的，涂在脸上可以保证三天之内不容易被擦拭掉，即便下雨也不用害怕花脸，画胎记画疤痕甚至可以以假乱真。
莫换烟提着灯笼走出山洞，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，以往这时候洞外的人已经走得走散的散，今天却有两个人在候着自己。
那位靠在墙上的女子生的是秀色可餐，一旁的公子的面容更是神仙之人。她打探了二人一番，两人身着衣裳一看就是华贵之人。“两位请问是要买脂粉么？今日已闭，还请明日赶早罢。”
莘夏炎不喜欢说一些言外之意，便开门见窗地说道，“我们知道你要找你姐姐，但是因为你的身份现在无法进城，我们可以帮你，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莫换烟只是冷笑一声，觉得有点可笑，“你口口声声说可以帮我，怎么帮？城内灵官庙的门槛都被踏平了，炉子里的香烧了也不知多少柱了。连神都无动于衷，你说你有办法。呵，你们走吧，劝你们一句，若是没有要事切莫入城。”
“为何不赌一把呢？如果现在不赌一把，不相信任何人，那你姐姐怎么办呢？凭你自己？还是等着你姐姐尸骨成灰，等着重逢之日成为她的忌日？”
莫换烟低着头没有做声，她知道这话没错，自己现在无法入城，城内的人忌惮于毋清洛，托人送信多次求助都被无情地拒绝。或许这次确实该赌一把，随后转身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，将灯笼置于桌上。“好吧，你们打算怎么帮我？又要我怎么帮你们？不过我先说好，万一你们死了，这可怪不到我头上。”
“放心吧，对了，先帮我化个花脸。”
莫换烟的巧手很快就在莘夏炎的左眼处画好一个胎记，那块胎记占了她近半张脸，为了让她看上去更加别致真实，莫换烟还在胎记上点了一颗巨大的痣。
“哇，我这也太难看了吧。”莘夏炎看着镜中的自己，皱了皱眉头。
“喏，这是面纱，带上吧。”莫换烟将一块淡紫色的面纱放在桌上。
莘夏炎倒是调皮，走到闻人的身边指着自己那块胎记问道：“是不是很丑？”
闻人只是笑而不语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，“国色天香只一时，慧心方能流千古。环肥燕瘦皆是美，各有千秋领风骚。”
钱华城门口火把照得通亮，不少役使手持弓箭和砍刀徘徊于城墙之上，城门下也站了不少役使例行检查。
他们拦下所有进城的人一个一个查看包袱，确定没有问题便随他们进城去，但是很奇怪的是遇见年轻的女子他们却会多留一个心眼，指着那些女子的面纱示意摘下来。
“面纱摘下来。”
“好。”
“晦气，长这么丑也不怕碍着自己的眼睛，赶紧滚赶紧滚。”
“谢谢谢谢。”女子赶紧将面纱带了起来，拉着自己老爹快步往城里走去。
恰巧此时另一条路上朝着城门来了一位女子，女子长相乖巧可爱，没有戴任何面纱。挽着身边男子的手臂洋溢一脸的幸福，穿着也颇为讲究，而反观身边的男子倒是穿着粗布麻衣，一脸苦相略带愧疚做贼心虚的样子，不敢直视一旁的女子。
“先乔，这里的女子好奇怪啊，为什么都戴着面纱啊？”女子开口问道。
“那是她们面孔丑陋，遮丑罢了，你等等。”
男人背过身和城门口几个役使草草说了几句话，其中一个余光上下打量着女子，随后猥琐地笑了笑，从袋子里面拿了一锭银子给男子，“这里，给你的赏银。”
“阿延，那个，我有点尿急，我需要去解决一下，你先进城吧，我随后就来。”
名叫阿延的女子转过头来看着他点点头，“没事，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。”
“没事，你先进城去吧，我随后就来，不要不听话了，要乖，这晚上天气凉，你先回客栈，别冻着自己。”尹先乔背着身低着脑袋说道，不敢面对闻阿延。
“那行吧，我先进去，你记得跟上来。”留下这句话，闻阿延便独自走进城中了，刚刚掏银子的也跟了进去，一边正在例行检查的姑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，被一旁的役使瞪了一眼，吓得只好低下脑袋不敢吱声。
莫换烟站在大石块后面却是敢怒不敢言，她明白这个姑娘的下场一定很惨，但却没有勇气上去阻拦，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此事的发生。
一旁的两人自然也将此情此景看在眼中，在莘夏炎没有注意的时候，闻人长袖之中爬出来几根银色的虫子，飞速地攀附在闻阿延的发丝之间。
“哎。”莘夏炎叹了口气，她不理解，为什么不管是未来还是曾经，女子永远都是受伤害的头号对象。因为善良么？因为相信么？还是因为勇敢呢？
善良让她们相信不良君的鬼话，相信成为她们走向绝望的深渊，勇敢让她们以星火之力去撼动巨石，可是这些都不该成为被伤害的理由。
就在她为此感到不平的时候，莫换烟开口说道：“关于钱华城的事情刚刚我已经说得差不多了，你们进城之后一定要注意毋清洛手上的那几块宝贝，那些石头里面会飞出来很多怪物。若是想要反悔，明日午时可以通过南城门出城，记得离开之前给我个信，不要让我白白浪费时间去等待。”
“为什么是明日？”莘夏炎好奇地问。
“明日毋清洛大婚，所以把守的人会少一些。”留下这句话，莫换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成功通过城门之后，莘夏炎发现役使带着那位姑娘早已不知所踪，心中正着急，却见闻人像是早有准备一样，“跟我来。”
“这城内的路我们都不认识，你知道那位姑娘被带至何处了？”莘夏炎焦急地一直来回踱步。
闻人伸出手掌，掌心中赫然躺着几根银色的线。夏炎不解地看着他，“这不就是银色的丝线么？”
只见那几根银色丝线突然在闻人的掌心中站立起来，从他的手中窜了出去，给他们指引闻阿延此刻的方向。
这东西叫做银丝怪，不会害人，其作用便是给人指引。一根长长的丝线可以分裂为无数根，这无数根可以互相给人指引彼此的方向。
两人跟着银丝线左绕右绕终于走出了那个像迷宫一般的巷子后，又跟着进了另一个陌生的巷子，总算是看见了闻阿延的身影，两个役使抚着像是已经晕倒的闻阿延在前面，也不知道要走向何处。
“喂，你们站住，强抢良家，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。”莘夏炎发出声音故意引起两役使的注意。
果然，两役使听到声响回过头看着莘夏炎，“你谁啊，要你管什么东西，在这个钱华城我们就是王法。”他们从腰间抽出刀对着莘夏炎。
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她的身边，出现在役使的身后，拿着一根木棍直接将二人敲晕。
莘夏炎扶着晕乎乎的闻阿延走出巷子，闻人在前面带路，他们这才发现，这两役使是要将闻阿延送入烟花之地。
他们得先找客栈投宿，但是这一片好像都是烟花之地，要么就是赌场。约莫一盏茶的功夫，三人终于走出这边烟花酒巷，看见远处出有家名叫银霜的客栈，莘夏炎搂着怀中的女子，伸出手指向客栈。“看，客栈。”
站在银霜客栈门口的小二远远看见二人这打扮非富即贵，再看看那举动一定是要投宿的，飞快跑上前来，“姑娘公子可是要打尖？”
“嗯，麻烦最顶楼五间房，要紧挨着的或者对面都可。”闻人开口说道。
“四间？你们不是三个人么？”
“还有两个人随后就到。”
“行嘞，几位请跟我来。”
站在柜台旁看着冷冷清清的大堂时连连摇头，看着终于有客人来了，也赶忙迎了上来，时不时还上下打探着两人，“二位可是第一次来钱华城？”
“嗯。”闻人只是轻轻应了一句。
“两位还没有吃饭吧，我给你们做饭菜去，不收钱，算我请你们的。”
掌柜的热情让莘夏炎不得不多一个心眼，“有句话说得好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。”
“姑娘，这你这可冤枉我了，我这正经生意，只是许久无人光顾，哎。这买的饭菜都快烂在厨房里了，看你们这个点来投宿想必是没吃饭，所以这才如此说道。”掌柜一脸着急地解释道，接着又说，“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喔。”
莘夏炎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，错把好意当坏心。“不好意思啊，掌柜的，在来之前听说城内情况，所以多了个心眼。”
“无事，这出门在外啊，多个心眼也不是坏事，那让阿生先送你们上去，我待会给你们把饭菜送上去。”掌柜说完便到厨房给他们做饭去了。
按照莫换烟的说法，钱华城原本是座繁华自由的不夜城。可是现在这街上看上去冷冷清清，各家各户此刻也是房门紧闭，路上出现的行人大多为男子，迈着健步飞快往家中奔去。
莘夏炎将闻阿延送回房间之后，见闻人的房门未关，敲了敲门，走进了房间，看着桌上的簪子和弯刀，簪子和阚桃之头上那两根簪子是一模一样的。而另外那弯刀，她才发现竟然是翡翠制作而成的，一定很贵，她心想。
“他们两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？”
话音刚落，桌上的桃花簪和弯刀掉落在地面的一瞬间化为人形，好巧不巧，没过一会儿，掌柜的也推门而进，看着屋内多出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，“这怎么多出两个人？”
“他们刚巧上来。”闻人坐在一边心虚地说道。
“我刚刚在楼下没有看到有人上来啊。”掌柜的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。
见闻人像卡壳了一样坐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，莘夏炎赶紧上前接过掌柜手中的盘子，“掌柜的，这是你做的饭菜么，闻上去好香啊，一定很好吃吧。”
“实不相瞒，这个店就是靠我这手菜才声名远扬的，对了，我还得再炒几个菜，以免你们这么多人不够吃。”
莘夏炎笑了笑，余光却发现闻人在盯着自己，遂转过头，恰好对上他的目光。
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然后慌乱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。他百年来，一直将自己困于青龙山之内，若不是这次壁画的事情，他怕是会永远将自己困在山峦之中。
到了人间之后，他惧怕与生人交谈，每次都是蛟子言上前与他人打探消息。因此，他错过了很多次可以拿回碎片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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