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VOL.12
季准楠捂着唇落荒而逃。
心里的厌恶就像是烟囱里的黑烟，轰然往外冒。但当平静下来后，烟雾很快便散尽，恢复到初始的模样，渐渐透亮。
她站在原地，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，匆匆扫了眼，立刻转过身来，双手捂着脸颊。
心里说不纠结是不可能的。
她与严聿临之间，现如今情分不再，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是僭越。因为当初种种，她是怨恨他的。偏偏在这个时候，他又主动献媚，并且自己到最后竟在承接他的吻。
她开始后怕起来。
客厅早已没了严澈和林疏影的存在，这二人一大早就收拾好，驱车去附近的电影院了。
过去孩子们没有回来的时候，她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别。可放在现在的情况看，客厅空荡到仿佛所有条件都有利于严聿临。
不一会儿，他握着两只大碗的上边缘出来，轻磕在桌上，并排摆在一处，目光平视着她：“面条做好了，不来尝尝我的手艺？”
季准楠缓慢地前行，终于走到他面前，打了个磕巴：“烫，太烫了。”
严聿临坐下来，抱臂在胸，一副看穿了她的表情。
季准楠再次重复：“我说太烫了，搁一会儿凉了再吃。”
严聿临伸手碰她的碗壁，勾唇笑，又拽过她的手，相握的姿态。
季准楠被他这突然起来的拉手再次惊讶，敏感地向后退了一步。
严聿临右手直接探到她的腰线上，柔软的触感紧实地传到大脑，他左手的拇指称心如意地来回摩擦着她的手背，极致深情。
他说：“我的手很凉，烫了就摸我的手。”
季准楠赶忙抽回来，睁圆了眼睛瞪他：“严聿临，我警告你，你别再想着占我便宜。我和你是不可能的。这一点，你必须清楚。”
闻言，严聿临弹了弹裤腿，将褶皱抚平，又将手肘垂向桌面，双手合十看她。
他顿顿道：“再不可能，三十年后你不还是我老婆吗？哦，对了，咱们还一起生了两个孩子，随我。”
季准楠白他一眼，用指尖不断擦拭他方才触摸过的地方。
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大不了再继续追，把后半辈子花完，直到你原谅我为止。”
季准楠侧对着他，压低声音骂：“严聿临，你真不要脸。”
他“嗯”了一声，继续无所顾忌地拉起她的手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。
猛烈有频率的心跳透过他的薄t恤传到她手心的掌纹上，似乎就在这一瞬间，她的心跳也快要炸出胸腔，跳到他眼前。
季准楠待他的力度减弱，一下便顺利抽回。
严聿临用食指抠了抠眉心，用下颌指向她碗里的面：“再不吃，面就坨了。”
季准楠愤懑抱着碗，走向他对面吃。
一张长长的桌子，宛若楚河汉界，彼此都中规中矩地行事，再也没有越界。
-
街道办事处在九点准时摁响了门铃，季准楠上前开的门。
那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，脸上表情从疲乏到精神过渡得非常自然，简明扼要道：“您好！我是来为您办理电子族谱的。”
季准楠给他一双客人穿的鞋子，等他进门后，就从腰包里掏出一块平板，认真地开始办公。
小伙子一边滑动着页面，一边介绍：“这里的区域，是姓名及照片区。”
“好。”季准楠盯着他的操作，理解性地点头。
他又递了一支紫色的平板电容笔给她，并用额外的电容笔点击他所描述的图像，语气舒缓。
“右上方有功能分布，‘字体’您可以选择‘手写’这个选项，‘照片’选择触屏输入，如果您觉得“字体”大小不合适，可以用这个右边滑动条调节，最后双指向屏幕上方滑动。”
他操作了一下，半空中悬浮出一副完整的电子图谱预览图。
季准楠年纪有些大了，反应会跟不过来，抿直唇线，摇头道：“触屏输入是什么啊？”
“就是把照片放在屏幕上，电子将会自动识别图片，保存入档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季准楠点头，想到了严澈那日所说的图片录入和视频录像，抠着指尖，“我们不是还要拍视频吗？说留给后代的话！”
小伙子极其有耐心，微笑着打开录像页面，摁出录像页面，问：“您准备好了吗？我要给您录像了。”
季准楠先伸出右手表示等一下，低下头去整理着装，眨眨眼：“我好了，你可以开始了。”
这一项是上面直接要求下来的，政府部门第一次实施。季准楠家是最后几户，录到这时工作人员已经非常熟悉这项业务了。
他率先摁下暂停键，将平板搭在腿上，习惯性地提了个建议：“是这样的，我们录像区域还有一个限制性功能，限制日期是由本人设置的，只针对于老年人这部分特殊人群开放。”
季准楠安静地听着，忽然问了句：“是说老年人能够提前录遗愿吗？”
她猜对了，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状况。
小伙子明显松了一口气，大部分的老年人对“死”这件事都是避讳的，哪怕他们清楚自己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，也总是一笔带过地掩饰。
他委婉地表达了这一项功能的其他用处——
电子遗愿代替纸质遗愿，直接由政府委派的公职人员进行上门录制，后直接由国家封存保管，拥有法律效应。
季准楠听得很认真，时不时还会小开玩笑活跃气氛。
小伙子低头看向她，眉目弯弯，总是忍不住勾唇笑。
季准楠被他这副模样逗笑，她屈食指，轻敲他脑门：“你这小伙子工作时分老走神，这不行，我得给你打个差评！”
小伙子“噗嗤”一声，差点向后倒去，赶忙扶住桌子，给自己找补：“我是觉得您的眼睛会说话。想着，您年轻的时候绝对特别漂亮。”
“小伙子，问你一件事。”季准楠如洞悉一切地笑了笑，拍了拍双腿，像老人一样和蔼地露出笑脸。
他拍了拍胸脯，眼睛转了一圈，骄傲地说：“我当然知道，我就是在南巷长大的人，您要问什么，我都能告诉你。”
“那你知道南巷的‘春昔’茶馆吗？”
“知道啊，那里的老板和老板娘人很古怪，收费特别高，不过建立至今来没倒闭过。”
“开了多久？”
他思忖了一会儿，答：“有几百年了吧，原来的老茶馆主人的后代继承了这家茶馆。不过这家老板很神秘，知道许多常人都不知道的事情，不过嘛，要花钱。”
原来如此。
那么这里一定有秘密。
-
结束之后，季准楠和严聿临来到穿越后的第一地点“茶楼”。
青苔高高覆着在红瓦上，周围有一处很低的竹篮竿，长方形的石板路一块块衔接着，铺向最里层的大厅。
老板是一个年轻人，头发很短，五官清秀，脸侧有一道明显的疤痕，透露出不同寻常人的狠厉。他的腰线围了一条细的小牛皮腰带，白衣黑裤，很简单的搭配。
严聿临走到咨询台时，这人手中挥舞着一只毛笔。
不等这人发现自己，他便率先开口：“您好！打扰啦。”
老板始终低着头，“嗯”了一声作为回应。
季准楠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傲不搭理客人的茶楼老板，她抬眸，屈指敲柜台。
终于，“笃笃笃”的声音吵到了他的耳朵。
这人桀骜地抬下颌，指了指柜台前贴的茶水点单目录：“长没长眼睛啊？我不管你们是喝茶、打牌还是问事，都得按我们的规矩来。”
季准楠与严聿临默契相看，这人绝对有古怪。
这时，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，一双白皙娇软的素手渐渐往里探，接着一个身体曼妙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。路过两人时，她礼貌地冲两人点头，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到这人的背后抱住他。
她笑得很甜腻：“顾得，我回来了。”
被叫“顾得”的男人眉眼上抬，脸上的冷意迅速被温情替代。
女人伸出手挡住脸部下方，贴近男人的耳廓说话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不知她说了什么，男人脸色骤变，迅速离开了铁门的视野。
女人这才面向两人，抱歉道：“他的脾气一向如此，希望你们不要见怪。我是这家茶馆的女主人，我叫夏边。”
她抬高手肘，同样指向方才那个方向：“先下单，接下来你们的问题我都会回答，这是我们小店的规矩。”
表上的价格并不低，普通的一杯柠檬水都得上千，堪比漫天要价。
这些人的身份玄乎不定，两人正犹疑着要不要花这种钱时，季准楠的电话便响起。
是赵岑樱的电话，但对面却是男人的声音。
来人在对面急到跺脚，焦灼的语气飞快闪过：“喂？是季阿姨吗？我妈是赵岑樱。情况是这样的，我妈现在出现了一些精神问题，她一直在叫您的名字，我希望您能够过来安抚一下她。”
季准楠看了一眼严聿临，迅速答应下来。
“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？”她抬脚靠近严聿临，并摁开免提，通话的声音迅速暴露在天地间。
对方说：“我妈说她自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，她说自己穿越了。”
这相似的一幕，两人瞬间愣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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